螺旋塔公司的反應很快,這些流言在一天之後就終止於警方公布的調查結果:
羅演接到他的獨生女因飛行器失事而遇難的噩耗,一時間難以承受打擊,抱著女兒幼年時送的禮物——一部老式電話,墜樓身亡,警方已排除他殺。
該通告的評論區第一條回復獲得25萬贊:還敢買特斯拉,之前的自動駕駛系統補丁都打完了嗎?辣雞廠家堅決抵制!
第二條38萬贊:這輩子買得起飛行器嗎你抵制個錘子。
飛行器製造商特斯拉公司的高管赫然發現,吃瓜吃到自己頭上,連夜發布聲明:已調查過該飛行器在失事前回傳的電子訊號,證實失事原因是駕駛人自身攜帶的危險品在雷暴天氣中發生爆炸,與飛行器本身無關。特斯拉對本次意外事故的罹難者及其親屬表示哀悼,同時也呼籲網民不要造謠傳謠,特斯拉始終堅持科技為人的初心,產品質量堅實可靠。
一場沸沸揚揚的網絡熱議事件就這麼塵埃落定了。
除了那位「冷酷嚴苛的指揮官」在訓練場的抓拍照片流到網上,掀起一批少男少女的狂熱愛慕並迅組建出「梁長官槍口朝我」後援會之外,並沒有更大的波瀾。
梁度在醫療急救艙里看到了羅演的屍體。
據目睹現場的人說,羅醫生從五樓窗口跳下,七竅流血但並未當場死亡,他用最後一點意識朝停車場方向痛苦地爬了大概半米遠,指尖沾血在地面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「月」字。
沒人知道這個字的含義。
幾分鐘後羅演的助手拿著裝登6環的密封瓶匆匆趕來,試圖趕在羅演腦死亡之前讓他登6「擬世界」,先暫時保住個人意識再說,然而已經來不及了。
特勤部派梁度代表公司去向羅演的遺體做最後告別。梁度隔著玻璃艙看老羅的斑駁銀髮,看那張被擦淨血跡,卻擦不去痛苦痕跡的臉,沉默良久,最後深深鞠了個躬。
他臨出家門時,安聆眼圈通紅地說:「梁哥,我太難受了,羅醫生給我做完手術後還細心地叮囑我,說每天輸入活性因子血漿就能加傷口癒合。你說這麼好的醫生,怎麼說沒就沒了呢?」
梁度也想知道,如果他早點下令放棄挑選觀察員,讓行動隊提前幾天進入擬世界,是否就能避免這個悲劇的發生?
但對於已經發生的事,「如果」毫無意義。
梁度悼念過羅演,面對特勤部的詢問信息,回復了一個「任務執行時間不變,替換的醫師由部里決定」之後,獨自一人去了酒吧。
為了趕在出差前給喬楚辛製作一張床,雷魄忙碌了整整兩日夜。
這兩天他沒有出過門半步,三餐都是叫外賣,別說不知網上鬧騰些什麼,就算天降隕石,只要不砸在他的製作間,他都不會抬一下眼皮。
製作間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樂,雷魄結束了火星四濺的打磨,摘下護目鏡,從設計系統里調出床的全息投影,仔細核對每個細節無誤後,開始一邊隨音樂節奏搖擺腰胯,一邊給床身噴漆。
他用的是最好的乾漆,價格昂貴但環保無污染,噴漆完畢晾上一個小時,就可以運去喬楚辛的舊書店。起居室的牆面還要相應地進行改造,他得抓緊時間。
傍晚時分,雷魄把床組件搬上貨車,穿過兩條街來到舊書店。
喬楚辛正在屋檐下的灶台邊做晚飯,蒜苗、豆芽、胡蘿蔔絲、炒雞蛋、肉絲和撈過的方便麵一同在鐵鍋里大火翻炒。
見到雷魄來幫他安裝床,喬楚辛難得大方地又下了兩包方便麵,為了照顧對方口味,還多加了一撮干辣椒粉。
雷魄幾乎把他的牆壁鑿成了篩子,喬楚辛看著眼皮直跳,終究還是由著他去,只提(威)醒(脅)了一句:「別把承重牆搞塌了,要是我這書店出了什麼事,我活不下去,你也別想活!」
雷魄邊打釘,邊嘲道:「早就看你這破門臉不順眼了。這麼多古董書,還有不少名人手跡真品,拿到拍賣會上至少能拍出幾千萬,偏偏你就是守著金山銀山不肯變現。就算你一門心思只想開書店,隨便賣他幾張手稿,也夠你把店面搬去富人區,建個三層獨棟,何必龜縮在貧民區這巴掌大的陋室里。」
「只賣印刷品,手稿不賣。至於搬不搬家,你管我,我有戀舊癖不行嗎?」喬楚辛把剛出鍋的炒麵分別裝進兩個大餐盤,放在書桌上,招呼修理工,「嗟,來食!」
雷魄此時一身臭汗,工作服上都是機油痕跡,不想在吃飯時熏著他,於是借用他的洗手間沖了個戰鬥澡。完了發現換洗衣物沒帶,扒著玻璃隔門叫:「喬喬,借我一件T恤,還有內褲!」
喬楚辛從衣櫃裡隨便掏了件寬鬆的T恤和一條舊內褲,遞給他:「記得洗乾淨了再還我。還有,不要穿著我的內褲泡妞,會污染我的靈魂。」
雷魄:「……」
片刻後他擦著濕漉漉的紅髮,從洗手間走出來,身上穿著喬楚辛的藍色T恤和灰色純棉四角褲,往鋪著墊子的木地板上盤腿一坐,大大咧咧地招呼:「小二,上菜!」
喬楚辛只好把餐盤端到地板,與他面對面席地而坐。
雷魄嚼著炒麵,一個字高度概括:「香!」
喬楚辛發現自己這位好友最大的本事可能不是修理機械,而是無論多正經甚至樸素的衣服,他都能穿得騷氣十足。袖子挽起來別在肩頭,露出飽滿的肱二頭肌,濕發梢滴下的水珠沿著肌肉線條滾動。T恤下擺一半掖在內褲里,肚臍旁的半塊腹肌若隱若現。就連最尋常的盤腿動作,也仿佛在對外散發著「我很open」的費洛蒙。這種人會被別有用心的基佬們天天惦記著,實在不冤,即便再怎麼對外澄清自己的性取向,也無濟於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