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久終於還是看清了,不是他。
他緩緩地縮回自己的手臂,絕望的冥想著,自己從什麼時候都分不清夢魘和現實了。
好像也沒差別,他很久沒做過好夢了,無論是在夢境還是現實,他都如此的痛不欲生,不是嗎?
往日的記憶如潮水翻湧而來,他那無憂無慮的二十年,都將成為幻影泡沫。明明才剛剛到水裡面,就要被打散了,流入橫川消弭的無影無蹤。
一夢華胥,不過一場空。
「穆少爺,別哭了。每次見著你,怎麼都在哭呢?」管家手裡握著一碗溫熱的水杯,遞到他的嘴邊,傳送到早已乾涸的喉嚨。
「哭也解決不了什麼事情,只有弱者面對困難才會以淚水作為發泄,要學會成長。」管家用手指揩去穆久臉色錯亂的淚,雖然那手指的皮膚是如此的粗糙,磨著皮膚些許不適。
「不,我不是因為疼才哭的,我看著你,突然想起了我爹。」穆久哽咽著,哭腔裡帶著溢滿了的心酸苦楚,但他依舊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。
管家盯著他裸露的身體,遍體鱗傷,全身上下都沒一塊地方是能看的,只覺得觸目驚心,望而生畏。
最終管家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胸口之前,似乎是有感而發,「你覺得臨少殘酷無情,但他也曾經是個孩子。他沒有一個孩子應該有的美好童年,從小的日子就是在刀尖舔血,刀光劍影,殺戮掠奪中度過的。」
「沒有人愛他。」
「也沒有人教會他如何去愛。」
「別說了。。。。。」穆久覺得自己的身體要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話語捆綁住了,無法動彈。
他覺得可笑。
臨祁缺愛,沒有感情,他從小就知道只有踩著別人的屍體,才能闖出鋒芒畢露的人生。
所有人都看不起,瞧不起他。那個最令人看不好的少年,終將還是在變態的強弱守則中成了十惡不赦的屠殺狂魔。
就算臨祁有如此悲慘的經歷陰影,那又與自己何干?
雖然他自己也談不上什麼無辜,善良的人。
「我相信你也知道,世界上,還是沒有一樣的遭遇,能讓兩個人感同身受的。」
管家將杯子裡的水全部餵到他的嘴巴里,然後轉身拿了個醫藥箱過來,他動作輕柔,用沾了血的棉花擦拭著他的傷口。
這些他很久沒感受到過的溫存,竟然還是一個不太熟悉的人,給予他的。
穆久聲音軟了下來,「我,逃不掉的,只能怪自己,倒霉。」
「我很少會覺得自己犯賤,但在他的身邊,我總覺得自己是賤骨頭,我好怕成為像他一樣的人。」
「但想想,如果當初不是我先去招惹的他,如果又怎麼會百倍,千倍的償還在我身上。」
「風水輪流轉,該有報應的人,還是會遭到報應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