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久又哀怨又釋然的自嘲,「我只是嘴上不願意承認,心裡早就清醒的默認了。」
當初他仗著自己家有錢有勢,也是目中無人,沒少去欺負,捉弄人。
那些孩童間不經意的捉弄,就像是發爛的幼苗,即使後期汲取營養茁壯成長,但還是經不起風吹雨打。它不是突然爛的,而是早就有了預期,本身從根部開始就爛的不成樣子。
第29章他人即地獄
穆久閉著眼睛,翻著身體,任由管家為他擦拭膏藥,身體的每一寸肌膚,都冰涼中帶著辛辣感。
宛若淬了幽火的銀針,扎入血肉之中,密密麻麻的泛著痛。然而這觸及神經的疼,同時又在矛盾地填補著坑坑窪窪的缺口。
隨著房門的咯吱聲,他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,手腳依舊被沉重的鏈子桎梏著,壓著皮膚都烙出了印子。
沒有鎖。
解不開。
枷鎖頑固,堅硬,但他試圖去掙脫,打破時,卻又心如刀銼。
他蹙眉,瞳孔再也不再清澈潤浸,伸手就是不見五指的屋子,空蕩蕩的,死氣沉沉的。沒了臨祁的存在,味道,那到底還剩下什麼呢?
穆久最終還是熬不住了,帶著沉思逐漸陷入昏睡之中。
在夢中,出現最多的畫面,就是臨祁將最鋒利的刀劍,一次次地插入自己的血肉,用棍子一遍遍的敲擊打斷了他的腿。
是骨髓飛濺,血液噴涌。
是撫摸著他的血肉模糊,傷痕累累。
玩膩了,玩爛了後,將他踹入最深不見底的地獄中。
他頂著張猙獰扭曲,恐怖瘮人的臉,惡狠狠的盯著他說道:「你還想逃嗎?」
而自己,遍布驚恐,害怕神情的臉,像是被碎掉的玻璃渣劃破了,只剩下面目全非,狼狽不堪。
走馬觀燈中,一閃而過的悲慘幻影中,是他爹毫無生氣,死不瞑目的臉,還有他哥被割斷手指的場景。
那個人樂此不疲,沒心沒肺的說,「這個用你哥斷指做成的骨哨好看嗎?」
「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,你怎麼不開心呢?為什麼要哭呢?要害怕呢?」
歷歷在目。
他泗涕橫流,臉上,下巴處滿是混亂滾燙的淚水。
「如果不能放過我,那你就折磨死我。」他迷迷糊糊的張著嘴,也不知為何自己要說出這樣的話。
他是真的瘋魔了嗎?
穆久用留長的指甲摳進自己的傷口,直到掐出血來,他試圖用疼痛打碎這份清醒的墮落感。
穆久啊,這次不是在做夢了,你不能再說胡話了。
接下來的日子,他足足半個月快沒見到臨祁了。
他在這些望不到盡頭的日子,無數次的詛咒臨祁去死,不管以怎麼樣的死法去死也罷,就是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。
永遠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。
最近聲勢浩大的七九運動剛剛落下序幕,清政府統治癒加腐敗,名存實亡,各方武裝力量紛紛蓄勢而起,割據一方。名為「野狼幫」的悍匪們勢力逐漸壯大,在各地都有拉幫結派。
臨祁接到指令後,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土匪窩,窩點在最為崎嶇,險峻,但也最隱秘的惡渠山中。土匪與軍閥多少有點聯手,有著最先進的煙霧彈,槍枝,比他們想像中的遠為兇狠,殘暴,富有謀略,詭計多端。雖然最後的結果是繳獲了一半的土匪,但是以幫派為的一大半土匪還是逃跑了。
臨祁敗下陣來,他受傷了,但也沒去醫院。
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受傷了。
把自己缺點,弱點暴露出來,將會措不及防的遭到敵人最致命的一擊。
他坐著車,回到了臨府。
他雖然在極力掩飾自己不好的狀態,但還是被抽走了一部分靈魂似的。蒼白的面容藏著點青灰色,下巴處還殘留著青碴,眼下帶著點濃重的黑眼圈。
臨祁踏進屋內,點燃了桌上的蠟燭。
穆久神志不清,聽著渺茫的腳步聲,一下一下的,在偌大的屋子裡踱著。
只見那高大精壯,寬肩窄腰的身影轉了過來。他用明晃晃,冰冷的刀子,放在燃燒著的蠟燭上燙著,等著它集聚了一定的溫度。
穆久瞪大了眼睛,看著臨祁用手扯下自己的衣服,將那刀子往自己的皮膚上剜去。他狠狠地一下,將上面烏黑,腐爛的肉,割了下來,面無表情的甩到了地上。
臨祁似乎是察覺到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雙眸子,他抬起頭,眼神中透著淡漠的疏離感,蒼冷嗓音劃破寂寥的夜,穿到穆久的耳中,「這麼晚了,還沒睡,你是等著我來把你哄睡著嗎?」
穆久小心翼翼地往床邊縮去,但鐵鏈的晃動聲還是出賣了他的行蹤。
臨祁大步流星,用手將他抓了出來,低頭吻在穆久的嘴唇之上。輾轉反側,男人積壓了很久的欲望,終於一瀉千里。只見他握著穆久的腰肢,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,噴薄欲出。
穆久被他吻得差點窒息過去,暈頭轉向。鼻腔吸入的味道,都是臨祁身上的,混著酒精,菸草,還有濃郁,腐敗的血腥味。
就像是剛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樣。
穆久忍不住的作嘔,臨祁用手捂住他的嘴唇,用泛著青碴的下巴扎著他雪白柔軟的臉蛋,「想吐?」
「許久不見,你還是一樣讓我噁心,作嘔。」穆久冷笑著,他多麼希望身後的人,真的死在了某個亂葬崗,或者不知名的角落,而不是活生生的又出現在他的面前,繼續折磨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