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云沐自然也听说了浮翠阁的动静,觉得后怕起来,心想自己同哥哥和叶垂云比起来,还是不够周全,就连秦氏也是不如的,只看秦氏这做派,先管了自己府里下人的嘴,又跑到卢家去假意感谢一番,那消息自然就是从卢家传出来的,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。
出事至今也没几天,消息扩散得这么快,还详实得仿佛亲眼所见似的,不是秦氏推波助澜,还能有谁?
偏偏拿不住她半点把柄。
“姑娘,今日去家塾吗?”
夏薇早早过来问,那日温云沐在水塘受了寒,果不其然发烧两日,又病恹恹地躺了三日,今日稍微精神头好些,一早被白虹抓起来练了一个时辰,夏薇这才敢进来问。
“去。”
“听说卢大公子这几日,日日都去家塾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
温云沐从屏风后转了过来,她今日穿了件朴素的衫子,只簪了一对花头簪,“他去他的,我去我的。”
一打眼,温云沐看到了门边立着的白虹,“你怎么来了?”
平日里这个点,是断断见不到她的。
“殿下嘱咐我,让我最近跟着你去家塾。”
“哦。”
温云沐没追问为什么,但一寻思必定是卢家安的事令他不放心,何况现在人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个忠心的婢子白虹,不去也奇怪。
“正好,今日有好事。”
这是出事至今,卢家安第一次见温云沐,显然这一次见她,温云沐已经恢复好了,她冲他行了礼,淡淡地笑了笑,道:“那日感谢卢大公子出手相助。”
“算不得什么,毕竟是你那个女使救了你。”
卢家安心有戚戚,不由自主往叶垂云的方向看了一眼,“二姑娘没事就好。”
“嗯,已好多了。”
随着尾音,温云沐的目光也落在了卢家安的手上,那双手生得细长,骨节突出,写字执笔的时候说不出的文雅,那铁棍绳索的时候又说不出的凶恶。
“二姑娘。”
卢家安抬眼,见温云沐盯着他的手,笑道:“我的手——”
温云沐笑得灿烂,“卢大公子的手生得细长,指甲比女儿家还生得规矩,若是身为女子,画上一手的荷花,取个名叫荷塘月色,也是极好看的吧?”
卢家安不禁失笑,“二姑娘果然才情出众,只怕我这双手是不配。”
温云沐却没再做声,只行了个礼走开了。在病榻这几日,一想到要和卢家安说话,她就感到恶心,恐惧,甚至想要回避,她知道卢家安代表的是她刻意封存了三年的往事,可这往事若不能亲手拆开,何谈复仇?
温云沐慢慢踱步走着,这是她第四次直面卢家安,从这一次开始,她已经不再害怕了,名为恐惧的疾病,已经化为一道愈合了的伤疤,偶尔发痒,无足轻重。
从重生以来,上一世那些自怜、自艾的情绪,其实并没有放过她,只是静静隐藏起来,在碰到卢家安时彻底释放而吞噬她,吞噬她的仇恨,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个软弱的人,令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自我怀疑,以她的心智是否能够给自己的家人报仇。